上帝也疯狂》系列讲述的是在非洲的卡拉哈里地区,生活着一群生性乐观、知足自在的布希族土人,两万年来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虽然距离现代化大都市仅六百哩,但他们对于现代化的事物却一无所知。卡拉哈里是个半沙漠地区,一年中有九个月干旱无雨,许多动物都因为无法适应那里的环境纷纷离开,而它却是布希族人眼中的天堂——他们无须依靠地表水就能生活,拥有丰富的生存经验。 这个半原始的人类社会没有所有权,布希族人与世无争,过着单纯快乐的生活,却因为一只从天而降的可乐瓶发生了改变。这个来自文明世界的产物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方便,也引发了嫉妒和仇恨,为了丢掉“上帝赐予的”“邪恶”礼物,部族成员基踏上了漫漫路途,也由此接触到了外面的世界、引出了种种故事…… 《上帝也疯狂》系列每部均有三条人物线索,如:第一部里的基、生物学家史帝和教师凯特以及恐怖分子波嘎,第二部里的奇哥、生物学家史蒂芬和律师泰勒以及奇哥的两个孩子。三条线索各自张弛有度地发展着又有条不紊地穿插着。 《上帝也疯狂》系列成功而难得地兼具了多种风格:既有严肃深入的思索又有轻松质朴的趣味,既有出自艺术手法的虚构与夸张又有基于人文视角的写实与细腻,既幽默逗乐又感人泪下,真真是回味无穷。 一方面,观众会为剧情乐不可支:政府军逼问口供的方法、香蕉林里劳娱结合的混战、破吉普车引发的种种麻烦……很多都是基于非洲特有的地理环境和动物习性、看似信手拈来实则花费心思设计的误会与笑料,汇聚在一起就制造出了精彩纷呈、喧闹而富有层次感的喜剧效果。当然,其中不乏刻意制造的噱头,有些在今天看来已经很老套了,却被演员演绎得浑然天成,既在意料之中又有意外之喜。 另一方面,《上帝也疯狂》系列就像一部活动着的人类文明简史,生动、直观地呈现在观众眼前:片中有原始部族也有现代社会、有发展中国家也有发达国家,多种社会形态纵横交织在一起,多种文明集中地冲突着又温和地共生着。来自各个地域、阶级与国度的人们彼此好奇地观望着、谨慎地试探着、滑稽地碰撞着、真诚地感动着,所有矛盾都被处理得并不那么激烈,反而极富趣味与人情味,比如硬是要求交战国士兵、两个冤家对头手牵手才能摆脱困境。 在《上帝也疯狂》里,随处可见导演对人类自身发展的思考:文明在带来种种便利的同时还附带了些什么?为什么我们想方设法节省人力、改进环境,反而使生活变得更加复杂、紧张?不甘屈服于自然、反要它来迁就我们却又必须每时每刻去适应自己创造的环境……所有这些都具体化在了一只可乐瓶上。无疑,可乐瓶再适当不过了——它是原始部族接触现代社会的媒介、是工业文明的产物,也最能够代表美国对他国的文化侵袭。与其说它是上帝赐予的,不如说它是上帝授权人类制造的。 童话作家Edith Nesbit(伊迪斯?涅丝比)在其作品《The Magic City》(魔术城市)里描绘过这样一幅景象:“里头有一条因为一时疏忽而订下的可怕律法——任何人只要开口要求使用机器,就会得到那部机器,但是必须一直保有并不停地使用它。”听起来很熟悉吧?这一具有寓言性质的律法在电影《Jumanji》(勇敢者的游戏)里同样得以体现。上帝订立的规则也是如此:人类制造物品,享受其便利的同时也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比如丧失节制、产生依赖与环境恶化。人造物本身是无罪的,有罪的是人的贪欲。上帝不会收回一切,人类发展进程本身就是一条不归路。 于是,像布希族人争夺可乐瓶那样,一切都从不必要变成了必要。正如片中所说“(奇哥)
很难描述外界的人,最后只好说他们会变魔术、让东西或跑或飞,但他们不够聪明——因为缺了那些东西之后,他们便无法生存。”基执着地要扔掉那只可乐瓶,莫若说是人类坚持要抛弃某些自身的罪恶,然而消除物品就能根除人性的弱点吗?退守到原始社会就能解决发展带来的种种弊端吗? 影片流露出对人类社会初始状态的赞美。卡拉哈里地区是地球上最后的伊甸园,布希族是原始的乌托邦,没有私有财产、生活无忧无虑,导演Jamie Uys(杰米?尤易斯)毫不掩饰对这一理想国度的向往之情。正因为如此,西图打了猎物要与人分享却被指控侵犯了私有财产,在狱中呈现出的呆滞与深受伤害的表情令观众印象深刻。 当然,这一切都只代表了导演个人的价值取向。对于私有制和阶级出现前的那段时期,人类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思慕情结。比如古希腊诗人赫西奥德将人类的发展分为黄金时代、白银时代、青铜时代和黑铁时代四个阶段,越到后来越黑暗;印度史诗里的好些诗节热情讴歌过去那没有等级差别的社会;中国也有描述上古时代如何美好的神话传说。这种情结延伸出去就成为:笃信过去的一切总是比现在美好。出于对现实的不满又对未来充满困惑,只有通过美化、怀念过去以寻求安慰,却忽视了那个“过去”后人并没有经历过,或是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美好,或是忘记了所有的“过去”都是“现在”的累积。 其实,文明究竟该不该发展?由不由我们控制?它将走向何方?所有这些问题都是人类自身无法也无力解答的,那就调侃着推给上帝好了,让他和我们一起疯狂吧。 在我的印象中,广袤的非洲大陆是神秘而可怕的,那里有密集的热带雨林、数不清的毒虫猛兽;同时,它又是亲切而令人神往的,那里有世界上最丰富的物种、最奇丽壮美的景色。 那里经历过富庶与贫瘠,饱尝了战争、疾病、饥饿、贫穷与部族屠杀等种种天灾人祸,至今还在同环境恶化、经济掠夺和种族歧视作着斗争。那里是人类文明的发祥地,又似一位历经苦痛与磨难的母亲。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不知他是否会在天堂里静静俯瞰着自己创造的众生万物?包括那些叫作“人类”的子民。不知他是否会为他们的愚蠢、自私、贪婪与无知而频频皱眉、摇头叹息,又是否会为他们的善良、真挚、悔悟与思考而连连点头、暗自发笑?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不知他会赐予地球多少年的生命?在那时间的尽头,我们又将何去何从? 导演杰米?尤易斯同时担任编剧、制片、剪辑和第一部的摄影。对于他的生平及作品我所知不多,只有通过《上帝也疯狂》系列窥测一二:杰米?尤易斯是一位思维独特的电影全才,兼具纯真的心灵和锐利的眼光以及不凡的掌控力,非常善于说故事。他的智慧都包裹在层层笑料里,使人非常乐于接纳。 我喜欢杰米?尤易斯的,是他提供了用另一种角度看世界的方式。于是,很多我们习以为常的事理在布希族人眼里看来都变得新奇而滑稽了。基眼中的白种人就像神仙一样,而神仙或许就是掌握了更为先进技术的未知生命。其实,西图在那只人猿眼里又何尝不是神仙呢? John Boshoff(约翰?波索夫)和Charles Fox(查理?福克斯)分别担纲了《上帝也疯狂》系列的配乐。两位作曲家的创作虽然相隔八年却风格统一,多采用简单的吹奏和打击乐器,时而忧伤、时而幽默,古朴、灵动、似拙实巧。约翰?波索夫为第一部所作的配乐,就像悠然行走在史前的大地上,令人闻之忘俗;而查理?福克斯为第二部所作的配乐则更加宽广、恢弘,犹如面对着磅礴的尼亚加拉大瀑布。 当然,在这样的影片里,驯兽师的功劳是不可小觑的。这个能与动物良好沟通的团队是由Viv Bristow、Jack Seale、Brian Boswell、Cheetah Research Centre、Tony Bristow、Wayne Sesle、Highgate Ostrich Show Fram七人组成的。透过镜头,观众可以领略到非洲大草原上壮丽的景色与奇异的生物,感受到生命的神奇、美丽以及摄制组对这片大地饱含的深情。 演员服饰虽然简单、普通却颇符合角色的身份,比如非洲女孩喜欢鲜艳色彩,披的棉布就非
常枪眼;凯特裹得严实而基仅着寸缕,反衬有趣。我个人比较喜欢第二部里泰勒博士所穿的柔粉色洋装,既柔美又很好地配合剧情制造出喜感。此外,字幕也翻译得风趣而传神。 如果吹毛求疵一些的话,我得说我不太喜欢第二部结束时两个小孩子侧脸相抱的镜头——那显然是为了服务于画面构图而不符合常人的拥抱习惯。当然,谁也不会计较这点小小的“作秀”心理,因为父子三人为团聚而欢笑流泪的画面足以感动每一位观众。 碟片里分别附有Daniel Riesenfeld(丹尼尔?瑞森费德)于2003年制作的一个记录短片和几段访谈。访谈包括演职人员对导演杰米?尤易斯的评述、拍摄过程的介绍以及他们对影片的理解,这不足为奇,真正打动我的是那个名为《Journey to Nyae Nyae》(Nyae Nyae之旅)的记录短片。 短片里,丹尼尔?瑞森费德出于对《上帝也疯狂》系列的喜爱、好奇与迷惑,于1990年、2003年数度深入卡拉哈里沙漠,探寻主演真实的生存状态。 在《上帝也疯狂》系列中饰演Xi(西图)和Xixo(奇哥)的,是一位名叫N!xau(尼苏)的非洲演员。他依然生活在卡拉哈里沙漠中—— 一个位于纳米比亚北部、同博茨瓦纳交界、叫“Nyae Nyae”的地方。“N!xau”不易发音,丹尼尔?瑞森费德仍习惯于用影片里的名字称呼他,
只是在短片里它们被写成了“G”和“qa'o”,估计是根据发音拼写而成的。 《上帝也疯狂》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尼苏也成为了影史上最著名的非洲男演员——虽然此前他从未拍过戏。据说尼苏的本色表演为不少人带去了欢乐,他敬重电影但并不渴望一直做演员,最大的愿望是回家乡过他所热爱的生活。为了影片的宣传,尼苏环游了世界,也羡慕法国和日本的生活,却甘愿同家人守在贫瘠、饥饿的非洲,甚至饱受肺结核的折磨,与片中他饰演的角色颇为相像。唯一不同的,是影片中田园牧歌似的生活并不存在,他们每天都要为生存而奋斗。 丹尼尔?瑞森费德记录了尼苏的生活:迁徙、狩猎、娶妻、生子乃至死亡,也曾邀请他去当地学校给孩子们讲述他的电影生涯。透过电脑录像,尼苏看到了死去的前妻并泪流满面,而曾经令片中孩子开怀大笑的情节又无一例外地为片外的孩子们送来了欢笑,那一刻,相同的笑靥令我深切感受到了电影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