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对谈李安
我觉得你在做一个大片的时候,我觉得起码你这两个东西要有,表面的东西要有,能够卖座,你花那么多钱拍,一般人进了戏院不知道看了什么。我很陶醉我的那个片子,观众满了一肚子气,那是不行的。它有它的套路,套路的东西说的通,基本语汇说的通,这是功夫。真正浅层还有一个功夫,我觉得我再大一点,阅历比较深,我在拍《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的时候就比较成熟一点,两方面都能交代,表面没法交代,因为结尾太困难了,太天残忍了,我怎么让美化它让小孩都能看的高兴,真正的东西是放在下面,别人也有体会,我想是左右两手,你已经很精通了,不需要我指点。我觉得是美国的习惯需要,一般人看美国电影,想当然的约定俗成的人的调调,那个味道你要琢磨一下,不过你在中国大陆拍也没什么关系。好莱坞顶尖的工作人员,到你的势力范围下他也没办法,他也得听话,我觉得你没什么担心的。
崔明慧:张导演我是在上海出身,我做梦没有想到中国变成世界第二最强经济上面,中国人自信心也是成长的非常高。两个因素的结合,这种信心,对中国将来的电影有什么影响?而且你觉得中国电影需要在什么地方更要发展?
张艺谋:中国市场确实发展很快,从电影市场的角度来说,我估计会成为全世界第一大市场,带动整个行业向这个市场倾斜,其实现在已经开始了。我们在国内也讨论这个问题,在这样一个市场发展下中国电影怎么办?我自己看还是非常简单,要有好电影,我们可能要细化一些类型。现在中国有一种现象,就是一切都是票房为王,以票房其实是太简单了。这个阶段可能是这样子,但是太简单了。我觉得其实还是有各种类型,各种类型的电影都有好的代表作,每年都有好的作品,甚至爆米花电影我们也有很多好的作品,各个领域都有好作品,这么大的市场,中国电影才占有一个合理的份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要求市场的合理化、健康化,要求观众观看的合理化、健康化等等,更多是电影创作人的素质提高,学习发展,壮大等等,方方面面很复杂的原因。但是删繁就简还是希望每年都要有好作品,你才能把它做的更好。
崔明慧:你在中国没常住过吗?
李安:没有,除了拍片。
崔明慧:哪一天你要去住一段时间,空气好了再去,你对这方面的看法是什么样子的?客观的。
李安:中国市场是一个很大的市场,可是它的电影文化是一个比较奇特的一个例子,它不像美国,一百年慢慢的。所以我想大家还都在摸索,或者是拍电影的人,投资的人,我想观众也还在摸索,包括前一阵子张导作为领军的人物,又要拍商业,又要得奖,大家都指望他,全世界没有导演这么做,大家指望在他身上,对于电影工作人来讲是很大的压力。造成这种原因,其实中国人有大概30年基本上没有电影文化这个东西,突然之间先是从港台、好莱坞,现在又有这么大一个市场,总要给他一点时间,我台湾长大,比较注重自然一点。我觉得台湾这个东西是累积的,自然发生的,快速发展的话结果都是畸形的,不健康的局面。我觉得人最健康就是不要偏食,像刚才张导演讲的各个类型,各个样子,各个不同的品类,都有一个管道,都能找到它的观众,这样均衡的发展才是比较健康的。偏门种不太好,不管是偏艺术还是偏商业都不是很健康。中国这么大一个市场,当然希望看到它是健康的,我们也希望它比美国健康,我觉得美国现在并不健康,我希望中国能够来救他一下。很羡慕我在好莱坞干好莱坞的活,我们也有很多苦衷,在这边做的人都是有很多苦水的,都有不健康的问题。我祝福中国的市场,不仅对华语市场,对全世界都很重要,我们等于重新出发,电影的积习不是很重,比如拍这个电影在美国不好卖,在中国很好卖。而且大家对3D,新的东西非常好奇,求知欲很强。
我从网上看来的东西,我觉得求知欲最强的东西在中国,对电影有一种新鲜感,我觉得这都是很好的契机。但是离成手还有很大区别,买一些美国的电影,一方面是学习,一方面是在模仿,我觉得不好。应该要给他一点时间,让他的观众站起来。我想在这个中间领导也有关系,我非常希望它的题材管制能够自由一点,大家创作自由,相信观众。现在观众教育比较好,自己可以管理自己,不需要硬性的管理。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我对中国的市场,还有新的电影文化的一个体系,它的发展我是很愿意相信很乐观的。目前只有看到钱,在文化提升上面有待加强。我讲的文化不是影展得奖这些高调的电影,一般的电影丰富我们的生活,反映国情的文化,大家共同的娱乐,共同的语汇这种东西能够有一个很健全的发展,我希望它能够超越美国。
崔明慧:你讲一下你下一个节目是什么?
李安:很难讲,现在搞的不上不下。我在筹划一个跟拳击有关的电影,我希望在技术电影上有一些突破。从《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以来我对人与神的关系也在探讨,我也想继续走下去,因为资金比较高,所以还卡在那边。资金还是不太顺畅,刚才张导演问我拍片还有钱的问题,现在还是有,我们永远有钱的问题。电影是有它既有的工业,本身有限制在那边,包括你的工作习惯,你要开发一点新的东西,逆水行舟蛮困难,我现在还处在尴尬阶段,所以没有信心讲出来干什么,是一个跟拳击有关的,跟信仰有关的电影。
崔明慧:女的男的?
李安:男的。
崔明慧:张导演,我听说《归来》会在美国放映,下次的节目你现在准备什么?
张艺谋:麦克(音译)他们来发行,老朋友,很多都是他们来发行的。下来也是跟李安导演一样,不能说太多,不能透露太多,也是一个好莱坞的活,而且我觉得是一个大片,对我来说是很大的挑战。首先一句英文都不懂,这个电影要讲英文。
崔明慧:他的女儿是我们学院毕业的。
张艺谋:对,女儿会有帮忙,我也跟李安导演说要请教他。我觉得我有我发挥的空间,我也尝试我的类型。这种挑战不亚于《归来》的挑战,我自己很愿意冒这样的险。其实我生活中是比较老实的,比较规矩的样子,但是我电影的风格样式上,其实会经常冒风险的。我问李安导演说你拍拳击我没想到,我在媒体上看,我很爱看的,我问他不怎么看,他拍这个我就很期待。可能越是这种跟它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拍出来越期待,所以我觉得我这个电影我也很期待,我很好奇我拍这样一个戏最终怎么样,有多少的发挥,能不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崔明慧:现在你们两个可以接受观众的问题。
提问:我想问李安导演一个问题,我特别喜欢您的电影,您的电影有很多都是从小说改编来的,这些小说我之前也读的,我觉得您特别神奇的地方是那些小说觉得其貌不扬,到您那里就脱胎换骨了。我想问一下您和您的团队怎么发现您李安式的电影呢?谢谢您。
李安:通常改编小说也是懒得自己想题材,我这个人不企划,很多导演都是饵下去了,看哪个铃响了,我不是这样,一次我是拍一个电影,拍的时候我整个人是活在那个电影里面的,我觉得很幸福。我也不想做什么大的事业,通常我选的题材都是跟我那个时候最关心的一个人生的主题,比如说《归来》是跟存在和记忆有关的。我拍《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是跟信仰的关系,到了我这个年纪,52知天命,正好搭上了。我选一个小说,跟我那个题材正好撞上了,不见得对那个小说喜爱,我觉得对那个小说非常喜爱的话,读它就好了,不会拍电影。让我拍电影的话,是我可以借他这个题材表达一下我想要的东西。像《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也是这样,很多东西和小说不一样,我是东方人,对宗教和信仰看法不一样。我的团队是听我的,我想做什么他们尽量写出来,拍出来,拍完以后也不想了。我想只有《断背山》是别人编好的,我直接拿过来接手。
从理性和感受以后,拍的时候都是有一个念头,心动了,对那个题材有长期的好奇心,不是说两个月就过去,那样剩下一年要干什么。我要维持我的本心和周围人员热情的投入,我一定要有足够的好奇,原料在那个地方让我去摸索,大概是这个样子。包括像《断背山》这种片子,不是说小说从头到尾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我们是拍电影的人,跟他们不一样。他们花了那么多功夫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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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艺谋对谈李安
张艺谋:其实李安说的也是差不多,都差不多。也是看这个小说,也是看上了跟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我自己是这样的,我也是我不愿意有很多固定化,然后拍什么,怎么发展,自己怎么走。我也是愿意用逛商店的心理去看东西,出来这个小说让你觉得很有意思,你有创作的欲望,那恰巧你也能把这个版权买下来,时间也合适,就去拍差不多是这样的。只不过现在中国文学的情况,我觉得就是好的小说不多,所以常常让你激动,有很强冲动的东西不多,所以你要去找,为什么不多?我觉得与跟80年代比,我觉得还是差,我觉得80年代可能中国的文学非常好,我觉得它有很多好东西,包括《红高粱》,有很多。现在好的不多了,我觉得可能各个原因,有时候是因为作家,有的时候,我也不能在这乱说,要不然作家会不高兴。我自己觉得好的东西不多,所以要仔细去寻找,有时候我还要改头换面,有时候还要看到小说之后,可能其实大部分东西不能用,不像你刚才说的,有那么多好东西让你用。有时候,我们就变成发现一个方向,或者突然有一个东西接受刺激,然后怎么去做,常常是这样。就是上手,上来以后就是改头换面,就是按照顺序的想法,这样做的。所以经常有半途而废的,做了一半,花了那么钱,最后请一个编剧就能写成,这个是常有的。
崔明慧:后面的男生,你举手举得这个快,已经准备好了。
提问:首先非常感谢两位导演能够来纽约跟我们大家交流,很难得的一个机会啊,我谢谢主持人,让我提问。我刚刚在问的时候,我们有收一个台湾电影的宣传片,然后说是要近期要上,然后这个电影《爸妈不在家》,然后他也是刚刚过去的第50届金马奖的最大赢家。那么我们知道金马奖和李安导演,李安导演你是评委会主席,那我们可以看到,此次金马从提名到最后得奖,很多很多的文艺品,可能品种可能会相对重一些,那刚刚公布香港电影金像奖,马上四月份举行金像奖的提名,我们看到了更多商业片的影子,所以我想请问两位导演,您两位是这么多年非常游刃有余的游走于商业电影和艺术电影之间的导演。您刚才为我提到,尤其李安导演一开始就提到,其实奖项对于您二位的肯定,在您讲相对以及肯定,在您之前的发展当中是至关重要。所以您是怎么样看待奖项对于中国电影未来发展的推动?
李安:我觉得每个电影都有卖不卖座,得不得奖,我们真的不需要想。你如果立志就是要得奖,你可能就不得奖,立志不卖座,也可能卖座,无心插柳也有,也有可能立志就可以达成的,真的说不上来。我好几部得奖的作品,都没有想象它会得奖,我甚至没有想它会卖座,真的是没有。但是每个片子,包括片场的老板都会告诉你,他自己会到观众。像我《少年派》的时候,我在交片的时候,公司准备赔至少好几千万美金,我们做好了,我们跟大老板去进行报备,估计大概要赔多少。然后就是第一个礼拜我们砸广告,希望观众搞不清楚,进来看。所以它是准备,你是算不到。结果,是美国根本,他在美国花这么多工夫,搞这么大的,美国人也不太看,结果是全世界都看,美国人不爱看,然后就打回来。你根本就算不到的,到现在那个《派》为什么他会卖座,我真的也不晓得,我自己看也不卖座,因为结尾那么酷的东西。而且你告诉人家很好的故事,而且你要不要相信这个故事,这个是电影非常禁忌的。所以,我真的想不到我在拍那个,其实好几部,因为我的电影它卖座的话,它也一定得奖,很奇怪,不是说曲高和寡,或者通俗易懂,所以你们在讲很多东西,对我来讲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跟我的经验是很不一样的。我卖座的电影都是得奖的,得奖的也是卖座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我想其实对我们来讲,最好的就是都不要想,那你就尽你的力量去拍你心里面最想的东西,然后也不要想说那个电影也要怎么,搞怪,怎么个艺术手法来吸引人,我觉得那个也是矫情。那就跟那个卖座片一样去矫情是一样的东西,你就最想怎么做,你就把它做出来,既是它不卖座,你还是可以很骄傲的,你觉得还是很值得的,这样一个经验。我觉得拍片的人,也只能这样子,有的导演他真的知道,他这一招出来,大家会笑,这一招出来大家会哭,真的有这种。可是我真的不是,你可能看我,好像是这样的,我每次要搞笑就笑不出来。就是人家发现什么东西好笑,我根本没有在搞笑的。所以,我想《爸妈不在家》那个导演,他前年还在金马奖的讲习班做学生,他怎么回做到50年的时候,什么大奖都给他。那个年轻导演,跟我儿子年纪一样大,傻得不知所措那个样子,很可爱。我年轻的时候也是那样,我们都年轻可爱过,就是那个样子,受宠若惊,也不晓得大家为什么那么喜欢,年轻就是Q,大家就是喜欢。现在我们要怎么Q…。尽量做,尽量做。
崔明慧:张导演,中国人特别喜欢得奖。现在的态度有没有改变,尤其是世界得主?
张艺谋:还是惯用,我自己认为。就是至少对于年轻导演,对年轻导演惯用,如果能再得一个国际奖,或者得一个大奖的话,无论怎么样,会成为媒体的一个宣传对象。拉投资或者筹备第二部,都有好处。所以现在的大陆的很多年轻导演,还是渴望去得这个奖,其实我自己的成长道路也是这样过来的,也是虽然跟李安导演说的一样,基本上也没想,也没想得奖,什么也不懂,结果是得了奖以后呢,对你的命运有所改变,对你的发展有所影响。至今在大陆仍旧还是这样,所以还是惯点用,但是票房呢不好说,比如说我现在看多了,有时候得奖就能卖钱,不好说。所以,其实讲也罢,卖钱也罢,其实就是我们经常说的身外之物。我们现在过来,过来了之后,我们可以跟年轻人这是身外之物,但是我自己实事求是的说,对年轻导演来说,或者得大奖,或者卖大钱,还是很关用的。
提问:张导演,我还是用英文来讲。
张艺谋:会的,会有这种题材,我其实倒是不限定一定要拍过去的东西,主要还是看故事,因为你说的这个中国未来题材,其实恰恰是中国故事的短版,就今天在中国市场上,这种电影少之又少,就是讲未来的、讲梦想、讲幻想、科幻就是一种想象力的。其实中国这种电影特别缺,特别缺。所以同样的道理,这一类的小说,这一类的东西或许考虑的很多,所以这大概也是中国电影这一类题材比较缺。我其实一直很愿意有这种尝试,但是没有发现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东西。
张艺谋:我先说,不是我进军好莱坞,是好莱坞找的我,他们找上门来,愿意和我有这种题材合作,我觉得其实也很好的。也许人家只是从这个市场的角度来看,但是我觉得中国有句话叫“借水行船”,我一直主张我们有这样的合作,我们借用好莱坞这种力量,他们喜欢的东西,我们哪怕是拍一个爆米花的电影,但是我们可以慢慢的潜移默化的把一些中国的文化符号传递出去。不是光是在电影节上得奖的电影才能宣传中国文化,在那个氛围里其实就像我们今天对于全世界的观众,尤其是年轻观众来说,我们可能还要跟好莱坞有这种合作,才能够有契机去宣传。而这种宣传中国文化,其实是一个普及,从普及开始的一个东西,才能提高。所以这也是我接这个的原因,就是两相情愿吧。人家找着我,可能考虑的是市场的情况,我呢,也有机会接受现状。
李安:我最初拍电影是没有人给我剧本,自己写的,那我自己就只会写家庭剧,因为我天天呆在家里,很没出息,这是实情,实情是这样的。因为要我自己写,就是写的这种戏。那三部也够了,我就只能做这点事了,就是拍电影。那之后我又拍了两部影片,也是家庭剧,真的是够了。不过我对家庭作为一个社会的缩写,是一直有情绪的,他是最小的,内部核心的这样一个社会,所以对那种主题,我一直没有放弃,我所有的电影里面都跟家庭有关系,所以我想跳出来,我跳不出来,是家庭的父子关系,包括向(54:50)这样的电影,我也不晓得,我也喜欢。其实我当初做女性电影,我非常有耐心,去帮她们弄头发,化装非常有耐心,后来就是也有耐心去做,我不晓得为什么为什么有这种情感。我知道这是我的一个强项,所以我也不会轻言放弃。家庭剧,其实我并没有离开过家庭剧,所以有时候范围比家庭大一点,就是这样的。我这个人还是居家男人,然后我也不换气。
下一步,我会到各种(55:31),还是(55:33),我想下一步电影我跟家庭有关系,上次,我已经做过一次(55:43),这次我一定再接再励,希望(55:50)。
主持人:是男女平等。
李安:我其实很多了,从一开始选题材,刚才讲了(57:12)挺多。看到很多小说,你觉得不能放弃,由于意见通不过,其实我觉得当导演有很多问题,就是妥协、坚持、吝啬,肯定有问题。一辈子当导演除了妥协还是妥协,虽然我现在(57:45),但是我心里无论任何的题材,(57:52)。关键是妥协当中,一定要坚持我自己。经常拍电影,妥协到最后,你这个故事已经改变很多很多,我常常会问我自己,那我一直注重的,我注重的初衷是什么,我就希望简明的出来,因为无数次的妥协当中,你会迷失,你一定要记得你的初衷坚持下去,永远的坚定我自己。
张艺谋对谈李安
李安:你问我呆在家里那段时间,心里怎么样的?是不是你自己也在经历同样的事情?很抱歉,我没有办法给你解释是怎么样,其实真的就是滥竽充数。简而言之,不是说你为了要坚持自己的方法,还是可以有什么步骤,真的是形式比人强,我也怀才不遇很多年了。
那你放弃这样的选择,这样的自己,然后也没有什么解决之道,就是这样子。我觉得做艺术,像张导演讲的,首先坚持自己,你的天性也很好,如果你今天有时候年轻人问我说,你要怎么样,怎么样,为什么一定要做电影,大家问的时候你已经不是在做电影。做电影人,真的想做,尤其是比较好的制作,至少要建造出强大的组织,我想在这六年里面,认识的道理也是这样的。我一直拍到我第四部电影,真的可以赚钱买房子了。我才敢,坐飞机不是要填你职业吗,你到一个新国家。我才敢填做电影导演,以前都不敢讲自己是电影导演。我觉得我面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的爸爸,对不起子孙,我是一个没有职业的人,我不觉得拍电影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觉得其实没有什么好讲的,我觉得他这六年里面,我觉得让我认识到了自己有一种东西,就是一种韧性跟柔性。所以我第一部电影讲的是《推手》,当然这样来讲,是不丢不顶,你不去顶他,然后也不去丢掉,就这么黏黏黏,这是我们中国人其实都会比较这样。我觉得那个年纪,那个缠丝精神很重要的。因为你太强,会折断,太软弱你又撑不起来。所以只有在不丢不顶这种韧性跟柔性跟坚毅力的里面,慢慢去成长。你一个作品,其实它是附在你的心里上,不是你在导演,是电影导演。他利用这个身体,去找到它的观众。其实我们都是信差一样,我们都是下一个媒体人,通过我们来找到。也不是关于我们,我们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好像通过这个领域,能够把这个电影给你们,你们自己去想象。所以我觉得拍电影的人,其实能够坚持拍,不断的推陈出新,演员也好,任何作为艺术,都是有一种特性。其实你没有在想那么多,你觉得你可以做,觉得还要衡量利害关系,你就不要做了。所以做电影的人,不管成功失败,都没有安全感,我爸爸讲的没有错,很好的兴趣真的不是一个很好的行业,就是这个样子,那你非做不可,你将来做就可以了。
提问:首先谢谢二位导演带来的分享,我觉得特别的实在,而且特别的深刻,但我问一个不是特别深刻的问题。就是您觉得你们人生的意义是什么,然后这个意义跟你们所做的这个职业的意义有什么关系?谢谢。
李安:老师教育我们,觉得人生没有意义。所以我们要找到意义,意义是一个很大的概念,很人为的一个概念。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就是这个样子。我们要强加一个意义,为什么呢?因为有了意义,有了故事,有了一个起承转,这样的人生好像才是有意义的。有的人把他传达给你了,互相沟通觉得不是很孤单,不是很空虚,其实是一个安慰的东西。所以我们拍电影,就是在寻找意义,寻找意义的本质是他没有意义,你问我的话,我觉得是这样的。我在拍电影觉得很津津有味,不拍电影我就觉得真的是没有什么意义,不知道日子怎么过。
张艺谋:他都说完了,基本上是这样。你还说你没有问很深刻的问题,你问的问题很深刻,也很空。我觉得确实我自己这样想,就是意义都是人说出来的,意义是人想出来的,意义是文化教育出来的。所以跟生命本体来说,是不存在的。生命是平等的,每个人都一样,意义都是我们所处的文化、社会所赋予的。你包括你思考你的人生,最后你觉得我今天特别有意义,你合上眼说我可以安息了,我特别有意义。其实你不是,好像是你是对社会说的,你自己定义的,可能都是一个诱惑,认知,所以其实思考这个问题,意思不是很大,因为很难回答。我们俩今天坐在这,你得说我们俩有意义,因为事情做成了这样子,那就有人很多也愿意接受,似乎就有意义,这个意义是我们所想到的。其实我们刚才回答问题,我们自己干电影或者在有节目来做的时候,其实想到,我们就是整体的那种喜欢,爱好,甚至李安导演那种,做了宅男之后没出路,只能做这种无奈的选择。我呢,就更是阴差阳错的干了这一行,这当中也有很多很多要放弃的时候,但是坚持下来了。于是现在就有了意义,于是再过10年、20年,说不定那个写出来,说李安那个意义,就不是今天他这个意义了。所以其实还是身外之物,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你喜欢,你喜欢做什么。你要有条件,你才能做什么。
提问:首先我就想问一下,那你们已经拥有很成功的事业时候,你们会想到说去扶持,去开发一些社会资源,去扶持下一代的青年导演,是你们的责任吗?还是说你会比较想遇见到中国青年导演说会发生什么?这一代新的人,你们会想到他们更加适合系统的去生存,还是说就是发生像60年代新浪潮那样的运动之类的?问得好奇怪啊,不好意思。
张艺谋:你是问大陆的,还是香港的,台湾的,还是大中华的?大陆现在,当然我只能了解大陆的情况,大陆现在讲的市场经济,所以其实我觉得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是年轻人最好的机会。从现在开始往后十年,我觉得是中国大陆市场黄金期。因为他每天现在是以十块儿的速度在增长,就咱说说话的这会儿,就盖起来了。所以我觉得是增长速度非常快,市场很快会突破十亿,二十亿,甚至三十亿这个数字。一个单片,可能就会突破这个数字,也就是很厉害的。所以全国的演员都这么大了,所以刚才李安导演讲,他的少年派在大陆特别火,我是进电影院看了,我觉得非常火。我也觉得很好奇,我说这个片,基本上是个文艺片嘛,还讲一些哲学的东西,结果很火。原本很兴奋,而且口口相传,口碑也非常好。所以我觉得在现在这个黄金十年,我觉得年轻人就是要抓紧机会,首先要磨炼自己,磨炼自己的意志,磨炼自己的能力,然后你等待机会,大陆机会比较多,你就多多去寻找。没有机会,没有馅饼掉到你头上,你自己找,虽然我们说热钱很多,很多煤老板,也要拍电影,拍电视啊,虽然我们这么说,但实际上你还是要去寻找。你拿着你的理想,拿着你的剧本,拿着你的热情去找去,去碰壁,反复去找,有人赏识,有人给你砸钱,你就干。而且在头一两步,你立即要奠定你的能力,你要让别人认知你,你就说三部你都拍砸了,谁还找你?没人找你。所以,基本上是这样,那从这样情况来说,现在这个大陆,目前未来的十年,我自己认为年轻导演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但一定要有这个能,而一个人的能力在这样好的机遇中,这个能力是全方位的。从人品到各方面,全方位的,所以会出大量优秀的年轻导演,这是我自己遇见的。
李安:我觉得台湾目前状况也相当不错,就是在我成长的过程里面,程度比较好的,看西片,程度比较不好的看国片。所以国片基本上就是国语片,基本上是一个比较自豪的,那种文化的东西。后来有一阵子,大家都去得奖了,那片子电影院也没有人看,曲高和寡。那最近这几年,我觉得出来一个新人,他跟观众有一个新的结合,所以市场也非常好,当然不像大陆那样可以大做特做的,基本上电影工业也算是很火的。再加上可以跟大陆结合,那门路就更多了,所以很多人到大陆去拍,跟大陆合拍。所以我想前景是比我们刚出来做电影是多得非常多。可能也是一个黄金时期,我想整个风水轮流转,现在到了亚洲的华语区一块,非常客观,包括我们今年金马奖,大奖给了新加坡,马来西亚,东南亚这一块,其实也是大有可观。那还有各地的华人,其实这个市场也是非常的好,那年轻人会拍出什么,我们真是不晓得,他有问题来问我们,我们尽量的回答,尽量帮助。那现在年轻人看我们也不太…,能够不挡路就不错了。所以我觉得其实现在的,很有可能进入中文电影的一个黄金期,希望大家好好的把握,不光是票房能创收,我希望能够有好的作品,以健全的心态把它建立起来,这是我们不管是老中青导演,都是非常期望的一个事情。也是刚刚的一位观众,关注中国的未来,我觉得这个真的是一个健康的工业体系跟观众持续的支持,这才是我们的元气,我们的信心。光有票房我觉得还是不够,如果你你有很好的票房,你只是在复制好莱坞的东西,我觉得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意思,很可惜,因为机会这么好。
崔明慧:谢谢两位导演,我非常高兴我们接触的是这么乐观的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