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迷根据法国画家Odilon Redon(1840-1916)的画作《Portrait of the Son of Robert de Comecy》创作的张国荣画像。
张国荣逝世10周年(2003.4.1-2013.4.1)
早报记者 蔡晓玮
1989年,张国荣发表了一张名为《Salute》的专辑。其时,他33岁,风华正茂。唱片《Summer Romance》的风头已经足以让他登上香港乐坛男歌手的王座,电影《胭脂扣》已然拍过,《阿飞正传》和《霸王别姬》还在后头,而他选择制作一张向前人致敬的翻唱专辑。
在十首歌中,有一首叫做《明星》,叶德娴的原唱,他悠悠唱来:“当你见到天上星星,可会想起我?可会记得当年我的脸,曾为你更比星星笑得多。当你记起当年往事,你又会如何?可会轻轻凄然叹喟,怀念我在你心中照耀过。”多年后,在拍摄《重庆森林》的时候,大美人林青霞饰演的退隐大明星穿着吊带黑裙,拿下假发,面对着金城武饰演的年轻人再次风情万种唱起这首歌。虽然,这个镜头,最终被王家卫剪掉了。
Salute,对昨日致敬。哥哥和阿伦的双雄相争不再,那些扒着磁带听粤语歌、借录像带看香港电影的时代不再。青霞红姑小倩都退了,而他,索性飞了——从高处坠落,成为了一个意象。如今,港片式微,那些爆笑喜剧、神怪奇谈、飞檐走壁都已经不需要抬头仰望;粤语流行音乐仍在,不再的是因此而兴起的学习粤语的欲望。而每年4月1日,当我们想起他,纪念他,同时纪念的也是那个香港流行文化全盛时期——大俗大雅,自由斑斓,还有那么一点神秘感,不像四大天王时代开始离我们那么近,呈现得那么赤裸裸。
当然,真正的明星,属于时代,也超越时代——奥黛丽·赫本、猫王、玛丽莲·梦露,或者邓丽君,他们都魅力四射,不会因死亡而真正寂寞。而张国荣,也在此列。他复杂而多面,坦诚而脆弱,他高高在上,但似乎又触手可及。而那一跃,则将传奇定格,更留下无数的念想。对前仆后继的粉丝来说,他是一个悬案,一个迷人的谜。他们用对他的想像来构建自己,就像他在《明星》中缓缓唱下去的:“我像那银河星星,让你默默爱过。更让那柔柔光辉,为你解痛楚。当你见到光明星星,请你想起我。当你见到星河灿烂,求你在心中记住我。”
香港铜锣湾时代广场将举办张国荣纪念活动,荣迷预备折200万只千纸鹤送给哥哥,图中编织袋内装的是已经折好的千纸鹤。
“后荣迷”宇文卿:大家爱他,爱他的完美、复杂和多面
人生在世,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得到一个知心伴侣,夫复何求?想起任姐(任剑辉)将大部分的生命贡献给艺术界,那份认真与尊重,是我们后辈所敬仰的,这样生荣死哀,可谓后无来者。
——1989年,张国荣谈对艺术与生命的认识
早报记者 郑依菁
荣迷或许是明星粉丝中最痴情的一群人。纵使斯人已逝十载,荣迷却倍加怀恋,每年又不断有人蓦地就爱上他,成为新一届的荣迷。在2003年张国荣去世之后迷上张国荣的,被称为“后荣迷”。
荣迷的群体,上到80岁老人,下到两三岁的小孩——他们往往是荣迷的小孩,在专门录制的视频中热血地跳着《Monica》和《无心睡眠》,有70后、80后,亦有大批00后,在微博和贴吧上追问前辈各种问题。荣迷中甚至有聋哑人,热爱张国荣25年,深情写下:能听到旋律和节拍。
荣迷多才俊
荣迷多才俊,术业有专攻。他们为偶像写书、画画、做视频,什么都不会的,可以折纸鹤。任何歌迷、影迷都会为偶像倾注全力,然而每年4月1日(张国荣忌日)和9月12日(张国荣生日),中国大陆各省市,中国香港、台湾,日本甚至是全球范围内都会举行铺天盖地、组织有序的荣迷活动,这或许真的是其他明星无法享受的待遇——又有几个人离世后,能在全国各地拥有十几个由粉丝供奉的牌位呢?
荣迷中不乏一些有知名度的人:“的灰”,出版张国荣电影影评《与他共度61世》,不仅是内地最资深的荣迷之一,也是影评人、作家和画家;她的妹妹“时间的灰”,大陆第一个张国荣网站“荣门客栈”的创始人,也是画家;“未再”,文字爱好者,把张国荣的歌作为自己小说的书名,至今已出版了6本;香港的Ann,1977年开始追张国荣的资深前辈,与张国荣相识;“荣雪烟”,“张国荣艺术研究会”网站的创建人,拥有一个庞大的资料库;还有今年刚出版了张国荣评传《这么远那么近》的宇文卿,她在微博上连载“荣史上的今天”,整理张国荣与别人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合作”,梳理张国荣在上海、在澳门的所有足迹,试图还原偶像生前的每一天。
后荣迷往往从哭开始
宇文卿是80后生人,2004年迷上张国荣时,张国荣已离世,不折不扣的“后荣迷”。
2003年4月1日,张国荣纵身一跃,引起轩然大波。有许多荣迷正是在那个瞬间才听说他、继而迷上这个带有几分传奇色彩的男人,这群人后来被荣迷称为“0341标准后荣迷”。宇文卿并不属于此列。起初,她对这件事非常逃避,甚至有几分谴责,“我就觉得你们在他在的时候怎么不去关心他?”然而,2003年底梅艳芳的逝世,让宇文卿突然迷上了张国荣,“真正给我打击的事情是2003年12月30日梅艳芳逝世。我知道他们是很好的朋友。2004年初有大概半个月的时间一直很想张国荣。然后找了很多以前没看过的他的电影来看,就彻底‘沦陷’了。”
张国荣和梅艳芳的陨落几乎宣告了那个令人着迷的香港流行文化鼎盛时代的一去不复返。他们的逝世或许为人们敲响了警钟,使人一头扎进那个黄金时代。宇文卿说,也许是缘分到了,“合该我得迷上他。”
后荣迷的心态耐人寻味。宇文卿回想起来,“很多后荣迷都是从哭开始的,因为喜欢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现在还有刚喜欢他的荣迷常常发表一些悲观的言论,我太理解了。”然而,随着对张国荣了解的加深,荣迷们慢慢发现,他本人是“很开朗,很开心,很自信,很有趣的人”,因此悲观的情绪逐渐淡去。
对于张国荣的死亡,宇文卿的认识是,“是抑郁症杀死了他,而不是他的选择”。荣迷们记得张国荣一直说希望看到自己“优雅地老去”,渴望做导演,他的最后一张唱片还展示了他强大的创作能量,而在当时“非典”,他还一直提醒朋友们戴口罩注意安全。因此,荣迷们将抑郁症定义为自己无法控制的大脑物理病变——它不幸降临在张国荣的头上。
荣迷预备折200万只千纸鹤送给哥哥
“一入荣门深似海”
宇文卿从2007年开始整理“荣史上的今天”,早在2004年,她便与其他荣迷一起萌生了这个想法。而在此之前,她是一个大部分明星都不认识的读书型乖乖女。2007年,她将香港荣迷前辈创建的“张国荣网络世界”网站里的旧新闻翻了个底朝天,花了4个月左右按照日期进行整理,这便是“荣史”的雏形。之后,不断将新鲜的资料补充进去,其他荣迷知道她在收集,也会将资料提供给她。原本是自己整理着好玩,直到微博诞生,给了她一个每天发荣史的平台。整理到后来,她可以根据照片上的资料推算他当天在做什么,这让她很开心。“也许有一天真的可以把他的每一天都还原出来。”
在整理荣史时,宇文卿也开始搜集张国荣的足迹,学着以前的荣迷的样做荣迷地图。“以前有个网站叫‘永恒之星’,创始人是上海人,她和一般老荣迷在2003年之前就很喜欢去追他去过的地方。”宇文卿第一次去的是汉源书店,在她刚做荣迷的时候,这是她最喜欢的足迹之一。而最有渊源的地方是上海博物馆,“张国荣很喜欢逛博物馆美术馆,他2002年底去看‘72个国宝展’这个大型特展,我也去看过,我也很喜欢上博。”
渐渐的,有荣迷叫宇文卿“荣史资料库”,不过她并不愿承认这个评价,“后荣迷都是从拾人牙慧开始,要不是以前的老荣迷把自己收藏几十年的报纸、杂志、资料公开在网上,我们身在大陆的后荣迷怎么得知当年往事呢。要说资料库,他们才是。”
宇文卿坦言,看张国荣的资料是很享受的过程。“他的每篇访谈、每个新闻都像一件作品。”宇文卿引用微博名为“薯不知”的话向记者解释“作品”的含义:“每个字都透着强烈的个人主见和对行业、对受众和自己定位的清醒认识。”
荣迷有句话叫“一入荣门深似海”,张国荣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大宝藏,只让人越陷越深。宇文卿说:“每个人都会根据自己不同的人生经历对张国荣有不同的感情、不同的解读。应该说,正是因为这个偶像很完美,又很复杂,有多面性,才能令这么多不同性格、不同年龄的人喜欢他。”
上海的荣迷手绘的张国荣画像。早报记者 沈祎 图
自然生命的最后使命
宇文卿
2003年的4月1日,是张国荣的所有朋友和歌迷影迷希望抹去的日子。他的离世方式,为他饱受争议的一生又带来最后的、新的声讨。同为香港艺人前辈的曾志伟得知消息后,难过得想推掉数天后的香港电影金像奖主持工作,因为“不能接受他的离去,他已经这么完美了,难道还不够好?他让我们都迷失了”!大多不明***的人,则纷纷谴责:“怎么能轻生?”“他的自杀会给歌影迷带来多么大的负面影响!”
但是,他的好友们在得知他离世的消息后却一再自责。曾视他为“娱乐圈中唯一的朋友”的梅艳芳泣不成声,自责早就知道他患病,却没有主动去关心他,听他倾诉心中苦恼。被传媒称为“姐姐”的林青霞也自责,曾听说过大陆有名中医有偏方可以医治,却没有积极去帮他。还有更多朋友都说,因为听说他身体不好,原想等他病好后再去探访,谁知再也没有机会。
张国荣生前一年,健康状况已备受关注,但真实情况一直众说纷纭。直到最后***公布,大家才终于确定并第一次如此正面又猝不及防地迎击这个病症——抑郁症。
一两句安慰不解决问题
什么是抑郁症?这是一种非常常见的精神疾病。由于标准和基数有差异,抑郁症的患病率在不同国家中不尽相同,有调查显示,中国的患病率约为6%,而日本的患病率则高达20%。并且在世界范围内,抑郁症的发病年龄提早、发病率增加。
更可怕的是,抑郁症因其高患病率、高复发率和高致死率等特点,被称为“第一心理杀手”。
究竟张国荣为何患有抑郁症?众说纷纭,从“拍《异度空间》入戏太深”到“中了降头”、“为情所困”等等,各个都说得煞有介事。
2012年11月,张国荣的大姐张绿萍接受电台采访,首次谈到这个最令她疼爱的幺弟的病情。张国荣的心理医生曾写了一封4页纸的信给她,向她解释说,抑郁症在医学上分两类,一类是大家都能理解的,由现实生活中的负性事件而引起,比如产后抑郁症即属此类。而另一种,则是纯粹的生理原因,是由于脑内化学物质不平衡而引起的。简单来说,就是大脑中分泌“抑制抑郁”的物质不足,因此“抑郁”无法得到自身抑制,属大脑的物理病变,是患者本身无法控制而必须要靠药物来治疗的。
很不幸,张国荣的抑郁症是第二类。
媒体猜测他压力太大、人戏不分。其实张国荣专业程度有口皆碑,在演艺圈中更是出了名的容易“出戏”。在拍摄《红色恋人》、《霸王别姬》这类悲剧题材作品时,他总是片场中的开心果,拍摄期间有说有笑,总是适时缓解片场中压抑的情绪。还时常主动教授同组艺人如何将角色人物和演员自己分开;对最后一部被形容为“中了降头”的电影《异度空间》时,他表示:“这部电影角色比较沉重,但是我是专业演员,懂得怎样保护自己不受角色干扰。”
……
抑郁症患者的病痛,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了解。医生可以开药,却很难开导,甚至许多专业精神科医师都认为,在这一点上确实很难与病人感同身受。他们长时间、持续性、无理由的情绪低落和意志减退,是大脑物理病变,不是靠一两句安慰就能够解决的。
成真的“谣言”
张国荣痛苦地问: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会得抑郁症?
没有答案。
他性格开朗,言谈风趣,举止优雅,乐于助人,勤劳敬业,“一生未做坏事”,但是抑郁症偏偏降临在他身上。
包括张国荣本人在内,香港媒体、他的许多朋友都对抑郁症一无所知。
《霸王别姬》投资人、好友徐枫自诩是“抑郁症的鼻祖”,2002年5月1日,在聚会中她一眼看出张国荣患有抑郁症,劝他一定要去就医。他去了。医生诊断出他从当年3月底就已患病,嘱咐他要按时求医问药。
但是张国荣很难出入医院,他的家门口,常年有狗仔队把守,每天三个人一台摄影机对着他,他不能进出精神科。幸而医生和大姐帮忙,在大姐家中出诊,总算解决了看病的问题。
积极地看病,但断断续续地吃药。抑郁症的药物,常常有非常剧烈的副作用,头痛、呕吐、眩晕,这是张国荣不愿意看到的。他一直都希望能尽快地用自己的毅力抵抗病痛,殊不知大脑病变,却不是靠意志力可以实现的——更何况抑郁症患者的意志力本已备受摧残。
2002年,外界已开始盛传“张国荣患有抑郁症”,张国荣自己从未亲口承认。完美主义者的他每次公开露面都将自己做到最好,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公众面前,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辟谣患病。其实他的讳莫如深,也是本人对抑郁症不够认识的缘故。媒体在此时总是出奇的“友善”,记者们总是欣慰地说“他用自己的行动粉碎了抑郁症的谣言”,但后来才知道,谣言都是真的。传媒的一次次“粉碎”,又如何不是给他无形的压力,迫使他必须以最好的面貌示人、不能示弱呢?
更令人发愁的是,此时他的胃酸倒流旧疾也不断反复,用医生的话说“嗓子肿得像个苹果”,胃痛常常使他直不起身来,以致不能正常工作。出席活动都只能尽量不出声,以微笑应对。
而患上抑郁症之后,日常的负性事件会被数倍放大,从而愈发加剧病症。
张国荣的抑郁症到底有多严重?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他的伴侣曾惊险地救下他的一次轻生;只知道他的家姐曾接到他几次电话意图“say goodbye”;只知道他的几位密友,得知他意外离世时并不感到特别惊讶……已可见其病情程度。
最后的礼物
回望张国荣患病的岁月,才知道他曾承受怎样的病痛折磨。
但即使如此,他仍然在努力工作着。
2002年3月底患病后,他明显减少了出席公众活动,原定工作也一再受到阻碍。他本应与歌手黄耀明共同录制唱片《Cross Over》,这份工作计划一拖再拖,直到2002年7月才录完最后一首歌《这么远那么近》。那时候他因为胃酸倒流影响,嗓音已经十分沙哑。原本希望再调理一段时间,黄耀明却觉得,这样的嗓音又别有一番味道,很适合歌曲的风格,才令张国荣消除顾虑。在受病痛煎熬的同时录下的这首歌,张国荣的旁白方式不是照本宣科,而是即兴在录音室里说了一大段话,最后只拣了几句合成到歌曲中,竟显得如此完美。《这么远那么近》创作的灵感来自于幾米的漫画,而张国荣的旁白比漫画更充满线条与色块的张力。“我由布鲁塞尔坐火车去阿姆斯特丹,望住窗外,飞越过几十个小镇,几千里土地,几千万人。我怀疑,我们人生里面,唯一可以相遇的机会,已经错过了。”正如黄耀明所说,张国荣此时独特的沙哑声音为这首歌增添了迷离朦胧的极致韵味。这首张国荣亲自作曲的电子风格的作品最终在香港作曲家及作词家协会举办的音乐颁奖礼上获得“最佳另类作品奖”。
在2002年4月,他早已答应梅艳芳担任其纪念入行20周年的“极梦幻演唱会”压轴场嘉宾。在出发前一刻,因为胃痛难忍,他曾一度考虑放弃,在朋友的劝说下才最终决定出席。表演完两首歌后,他因胃痛一反常态没有留下参加庆功宴为梅艳芳庆贺,甚至未有一刻停留,直接打道回府。但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然为现场所有观众奉献了一场精彩至极的最后演出。在舞台上,他挥洒自如,与梅艳芳配合默契,丝毫看不出竟是两人即兴发挥。这首独为他们两人打造的《芳华绝代》,歌词苛狠,少有歌手敢耽此盛誉,唯有这对舞台王者才有这份坦荡与从容。正如词作者黄伟文所说,这首歌,竟有幸得到如此完美的现场版,实为所有乐迷的荣幸!
在他逝世100天时,唱片公司发行了他最后一张唱片《一切随风》。这是一张未完成的“遗作”,只有7首新歌,唱片公司只能以3首没有发表过的旧歌充数,来填满整张专辑。7首新歌风格特异,有深沉凄迷的《红蝴蝶》,有低回哀伤的《玻璃之情》,有大气隽永的《我知你好》,有浪漫动人的《敢爱》……而这4首作品全部是张国荣亲自作曲。在他生命的最后阶段,仍然爆发出如此强盛的创作能量。只是天不假时,没有让这位音乐人继续在人间发挥他的才华。由于种种原因,歌曲个别段落并没有呈现最完美的录制效果,但这张专辑是张国荣对音乐生命的领悟,是他最后岁月里留给歌迷的一份礼物。
……
他最后一次公开场合露面是在3月8日出席“百事音乐家族Blue Power慈善演唱会”,作为亚洲区第一位百事代言人参加了亮灯启动仪式。尽管他的状态不是很好,从升降机出场时,甚至还踉跄了一下。但出现在公众视线中,他仍做到最好,笑容满面举手高呼:“今晚很高兴可以看到很多乐坛上拥有无比力量的朋友在这里为我们演出,让他们的爱心、他们的动力将你们全部融化掉,好不好?”
而他最后一次接受媒体采访时,仍在强调对电影业的诚意和尊重。他说:“我一向都是香港电影的支持者。”又称:“对香港的电影前景依然有信心,但一定要有诚意,这也是我现时对接拍电影的考虑。”——这是他一贯的信念。
(本文摘自《这么远那么近》一书,有删节,小标题为编者所加)
Salute,对昨日致敬
早报记者 钱恋水
1989年,张国荣的一张向原来的歌者、词曲作者和编曲人致敬的翻唱作品《Salute》出版。尽管之前香港歌坛翻唱成风,却很少有翻唱作品达到《Salute》的高度。之后乐坛翻唱风潮渐息,张国荣的翻唱成为华语歌坛鲜有人能跨越的高峰。
选择6首他的翻唱作品,没有达到哥哥一生追求的“十全十美”,缺的一角就由读者自己来补全好了。翻唱的作品必是自己的心头好,哥哥翻唱的多是缺憾和告别,正如他最后给世人留下的一样。如果怀念他,就再去听听这些歌吧。
《童年时》 原唱:夏韶声
童年时我与你打秋千想要攀月亮 / 你说过要我将心挂天上 / 何时能再与你打秋千飞到星月上 / 每次我看见星星也会对你想一趟
1985年,夏韶声的《空凳》在港热播一年,年尾的金曲奖却颗粒无收。张国荣虽不敌风头正劲的谭咏麟,好歹也拿得奖项。夏韶声一怒之下冲进厕所,却发现张国荣在哭。“小子,你哭什么呀?我比你惨,我等了这么久都没有奖呀!”还递了一支烟给他。
1979年,在香港一片靡靡之音的时候,刺头青年夏韶声唱红了这首悠悠的歌,清爽而简单的配器,夏韶声的声音还有少年人的青涩,唱的亦是田园时代的青梅竹马,成为香港乐坛的一股清流。张国荣的《童年时》好像是青涩少年长成磊落青年,不仅编曲大气了很多,张国荣亦把原版低回的感觉变得自信而开阔。两版都好听,不同的只是岁月。
《至少还有你》 原唱:林忆莲
如果 / 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 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 而你在这里 / 就是生命的奇迹
据说这原本是林夕致黄耀明的一首歌,理由是夕爷对明哥多年欲说还休的爱恋,以及有一天大家突然发现的明哥手心的那一颗痣。
林忆莲的原唱可说是完美,深情至此,依然唱得冷静而坚定,闪闪发光如丝缎如白瓷的音质。张国荣却唱得粗糙而率性。当熟悉的钢琴响起,他的声音有点飘忽,好像一个喝了点酒有点摇晃的男人面对挚爱,很可能是得不到的挚爱时,才会有的那种颓废和消极。
《春光乍泄》 原唱:黄耀明
一刹那的意乱情迷 / 一辈子都难再寻觅 / 只怕无限春光来不及 / 去一览无遗
据说,这首歌是林夕和黄耀明一起看了《爱在黎明破晓前》后所写。
后来张国荣和黄耀明合作了一张名叫《Cross Over》的专辑,珠玉在前,黄耀明还是希望张国荣来翻唱这首歌,说电影是他演的,总要他来唱过一遍才完美。于是张国荣版的因为胃酸倒流声音沙哑,黄耀明的声音则泛着清冷的光;张国荣版的编曲明快一点,黄耀明版的则是其一贯的迷离、颓废。
然而都是敏感善良的男子,都爱男人,也都用各自的方式把进退之间丝丝入扣的情感拿捏得刚刚好。
《明星》 原唱:叶德娴
当你记起当年往事 / 你又会如何 / 可会轻轻淒然叹喟 / 怀念我在你心中照耀过
在张国荣告别歌坛演唱会上,当他眼里闪着泪光,一袭白衣唱起这首歌的时候,尽管星河灿烂,他依然是永远闪耀的那一颗,又有谁会把他忘记?
《明星》的原唱是叶德娴,原曲的配曲轻盈质朴,她的声音并不完美,唱至g.c处暗自用力的感觉却能让人感到内在的能量。张国荣的《明星》则是一出千回百转道尽心事的好戏,在压抑和喷发之间命悬一线,留恋、酸楚、无奈,都在他的歌声里呈现。
《千千阙歌》 原唱:陈慧娴
来日纵是千千阙歌 / 飘于远方我路上 / 来日纵是千千晚星 / 亮过今晚月亮 /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1989年,陈慧娴退出歌坛,留下《千千阙歌》、《飘雪》、《红茶馆》等脍炙人口的歌曲。
张国荣走后,陈慧娴曾写信给他:“我带着你那唯一的吻,踏上了留学的路。你演唱会时唱过我的《千千阙歌》,至今还令我感动万分。”又是一首告别的歌,“临行临别,才顿感哀伤的漂亮”,陈慧娴也好张国荣也好,大概都是爱这种哀伤的,所以才会沉于其中反复咀嚼。也许是相似的情绪,抛开声音的不同,二人的版本其实很相似。不同的是,陈慧娴留学回来发现歌坛再不是当年的样子,张国荣在离开歌坛之后又向这个世界告别。
《似水流年》 原唱:梅艳芳
我怀念 / 怀念往年 / 外貌早改变 / 处境都变 / 情怀未变
明明是一首感叹年华易逝,浮世飘零的歌,梅艳芳和张国荣两个版本的编曲却都轻盈干净,像淙淙流水。梅版声音更刚强,张版则悠悠隐在旋律里,如潮起潮落,然而都唱出“我的心又似小木船,远景不见,但仍向着前”的坚定,以及“谁见命里主宰我,每天挣扎,人海里面”的茫然。
张、梅二人经历相似,在同一年离世,一曲《芳华绝代》颠倒众生,一句“等到我们40岁,你未嫁,你未娶,我们就在一起”让人铭记至今。怀念他们,因为“外貌早改变,处境都变,情怀未变”这种事在这个世界里并不常见。
上海很多地方都有张国荣的足迹
上海是他喜爱的城市 每年都会偷偷来几次
张国荣倾心魔都,据说每年都会偷偷跑来几次。在他的生前好友包一峰的文章《张国荣在上海的精致生活》中,我们可以窥见张国荣对外滩夜景、上海弄堂和路边小吃都十分钟情。如果你在上海,如果你喜欢张国荣,不妨拿起这份《张国荣上海路线图》。
本版部分文字 早报记者 郑依菁 本版部分图片 早报记者 高剑平 郑依菁 制图 张泽红
特别感谢宇文卿对本专题的贡献
据荣迷宇文卿整理,张国荣在上海的足迹大致可以分为五类:
1.电影拍摄地、活动举办地
张国荣拍摄的《风月》、《新上海滩》、《红色恋人》、《流星语》都在上海取过景,而《霸王别姬》和《红色恋人》则在上海举办过首映式。
此类足迹包括:松江车墩影视基地、上海电影制片厂、沙逊别墅、和平饭店、上海体育场、旧江湾机场、大光明电影院、中信泰富广场、瑞金饭店、花园饭店、上海浦发银行大楼、上海影城、上海绿瓦大楼、外白渡桥、人民英雄纪念碑、东湖宾馆等。
2.有历史感的上海老洋房
张国荣曾多次表示很喜欢上海的历史建筑。在上海开演唱会时,他曾推掉主办方安排的酒店而选择锦江饭店,并要求住毛泽东曾住过的套房。
此类足迹包括:和平饭店、浦发银行大楼、瑞金饭店、锦江饭店、沙逊别墅、花园饭店、汉源书屋等。
3.豪华酒店与酒店餐厅
张国荣喜欢酒店、喜欢酒店餐厅是众所周知的,到上海也没有改变这个习惯。上海几个最好的酒店和咖啡厅,他都是常客。
此类足迹包括:波特曼丽嘉大酒店、和平饭店餐厅、锦沧文华大酒店、扬子江万丽大酒店、瑞吉红塔大酒店、金茂大厦餐厅等。
4.文化艺术场所
张国荣对艺术的热爱远不止音乐和电影那么简单。他曾因看不够上海博物馆而懊恼,他崇拜巴金,收藏字画,爱淘古董。
此类足迹包括:上海博物馆、美术馆、大剧院、汉源书店、琉璃工坊等。
5.特色餐厅和小店
张国荣既是一枚热爱美食的吃货,也偏爱环境优美、风景怡人的餐厅和酒吧。据荣迷猜测他特别喜欢红烧肉——因为他在许多上海本帮餐厅点过这道菜。
此类足迹包括:米氏西餐厅、梅龙镇酒家、海上明月餐厅、新吉士酒楼、毛豆阿姨酒店、1931 CAFE、Park 97、T8、吉士餐厅、圆苑、河久日本料理、意庐餐厅、丰裕生煎等。
车墩影视基地(北松公路4951号)
张国荣三部在上海拍摄的电影《风月》《新上海滩》《红色恋人》均在此取景。
闵行区中心医院(莘松路170号)
《红色恋人》拍摄地。
扬子江万丽大酒店(延安西路2099号)
1993年《霸王别姬》首映时张国荣曾下榻此处;1996年拍摄《新上海滩》时亦住此,当时名叫“扬子江大酒店”。
上海体育场(天钥桥路666号)
2000年9月16、17日,张国荣上海“热情”演唱会。
圆苑酒家(宛平南路550号)
张国荣每次必点红烧肉
上海影城(新华路160号)
1998年9月25日,《红色恋人》在此首映,2008年《东邪西毒终极版》再次在此首映。
兴圆苑餐厅(番禺路405号甲,原为新华路699号)
张国荣菜单:红烧肉、神仙汤、金华大白菜、醉膏蟹等。
吉士餐厅(天平路41号)
据说张国荣最喜欢这个小小的两层饭店,曾包下二楼用餐。1998年12月,电影《流星语》在上海拍摄外景,他随剧组一同前来上海,并在吉士餐厅用餐。
河久日本料理(乌鲁木齐北路505号上海宾馆23楼)
1994年9月12日,张国荣38岁生日在此度过。
东湖宾馆(东湖路70号)
《新上海滩》在此取景。
花园饭店(茂名南路58号)
2001年6月23日,张国荣来参加上海中信泰富Esprit剪彩时下榻于此。
锦江饭店(茂名南路59号)
2000年8月23日下午,“热情2000张国荣上海演唱会”新闻发布会在锦江礼堂锦竹厅举行。后一次来上海张国荣指定入住锦江饭店贵宾楼的中式总统套间,内有老式红木家具。
1931 CAFE(茂名南路112号)
老上海风格咖啡馆,张国荣曾光顾。
Park 97(皋兰路2号甲,复兴公园内)
张国荣曾光顾,1990年代上海最漂亮的酒吧。
瑞金宾馆(瑞金二路118号)
《新上海滩》在此取过外景,《风月》在宾馆1号楼内取景。
丰裕生煎(陕西南路281号)
这家店是张国荣自己发现并勇于尝试的,且之后每次来上海他都会鼓动朋友一起去吃。
波特曼丽嘉酒店(南京西路1376号)
张国荣喜欢在这个酒店的大堂约见上海的朋友。
鹭鹭酒家(南京西路1266号恒隆广场5楼)
张国荣曾在此用餐。
梅龙镇酒家(南京西路1081弄22号)
张国荣曾点名要来此吃饭,他是在看过好友吴倩莲演的《春风得意梅龙镇》后慕名而来,饭店的上海风情令他赞许不已。
锦沧文华大酒店银涛廊咖啡吧(南京西路1225号)
这里是张国荣钟意小憩的地方。
新天地(太仓路181弄新天地北里8号楼、9号楼、15号楼)
T8酒吧、新吉士酒楼、上海滩唐装店是张国荣经常光顾的三个地方。
琉璃工房(淮海中路381号中环广场)
2002年1月24日张国荣被发现在此参观。
上海博物馆(人民大道201号)
张国荣曾多次参观博物馆,最后一次是2002年12月底博物馆展出72件书画国宝时。
上海美术馆(南京西路325号,已搬迁)
美术馆同样是张国荣经常参观的地方
上海大剧院(人民大道300号)
张国荣曾与大剧院约定2003年6月21、22日在此商量事宜,可惜大剧院没有等到他的到来。
上海杜莎夫人蜡像馆(南京西路2-68号新世界城10楼)
张国荣蜡像所在地。
米氏西餐厅(广东路20号7楼)
这里的露台与和平饭店屋顶花园相似,张国荣曾留恋此地。
浦发银行大楼(外滩12号)
《红色恋人》拍摄地。
和平饭店(南京东路20号)
电影《风月》拍摄处。张国荣曾在这里住过几次,并屡次表示他喜欢和平饭店,对北楼大堂的酒吧和南楼的屋顶花园迷恋不已。
人民英雄纪念碑(中山东一路500号)
《红色恋人》在此取景。
外白渡桥(中山东一路、东大名路之间)
电影《流星语》、《新上海滩》中均出现外白渡桥。
意庐(世纪大道88号金茂君悦大酒店56楼)
张国荣曾在此用餐。
瑞吉红塔大酒店(浦东东方路889号)
2002年1月23-25日张国荣下榻于此。
上钢一厂合金车间(长江西路101号车间厂房已改造)
1998年1月11日,《红色恋人》在此拍摄“革命者靳演讲”这场戏。
原江湾机场(新江湾城站,现已开发改造)
1998年《红色恋人》拍摄地。
绿瓦大楼(清源环路650号,上海体育学院内)
《红色恋人》中,存放靳和秋秋骨灰的地方。
上海英皇明星城(河南南路175号)
1996年张国荣在此出席英皇明星城奠基仪式。
上海西郊宾馆(虹桥路1921号)
1993年《霸王别姬》上海首映时晚宴所在地。
现龙柏饭店内部一角(原沙逊别墅)
2000年出版的写真集《庆》中,收入了张国荣在沙逊别墅拍的照片。
沙逊别墅(虹桥路2409号)
在包一峰的《张国荣在上海的精致生活》中,有一段关于沙逊别墅和张国荣的文字:“因为张国荣委实‘招人现眼’,演唱会期间,他被要求‘低调’行事,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可是,他却说,上海有两个地方,他一定要去看看!头一个地方,是坐落在虹桥的沙逊别墅。那是他拍摄《红色恋人》的取景地之一,有一只养在附近的绵羊,还曾经和他演过‘对手戏’,让他一直惦念着。巧的是,张国荣故地重游的日子,那只绵羊依然在老地方等着他,身边还站着一只羊宝宝,让他看了兴奋不已,久久不肯离去。”在张国荣2000年出版的写真集《庆》中,也有一组在沙逊别墅拍摄的照片,绵羊、自行车、小船和张国荣***友爱地出现在大片绿色草坪和纵横的水道中。记者探访了沙逊别墅,它坐落于上海西郊虹桥,是典型的英式外露木结构乡村别墅,原为英国人沙逊所有,现为龙柏饭店一号楼,但是仍属于私人住宅,无法入内。
圆明讲堂门口
讲堂中供奉的张国荣牌位
圆明讲堂(延安西路458号)
圆明讲堂并未留有张国荣的足迹,但恐怕是每个在上海的荣迷都会去寄托哀思的地方,因为这里是张国荣在上海的牌位所在地。许多城市的荣迷都为张国荣供奉牌位,比如杭州上天竺法喜寺,南京灵谷寺。圆明讲堂内的牌位尽管每年会变更位置,但轻而易举便能找到张国荣的牌位,因为他那里总是摆满了荣迷送上的鲜花和纪念礼物。在几乎每日都有更新的留言簿上,有人向张国荣祈福,有人抄歌词抒情,有人诉说苦闷;逢年过节更是有许多荣迷送上思念和祝福。门口的阿姨在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说,经常有女孩子到这里来,哭得很伤心,阿姨亲昵地称荣迷们为“痴子”。
1993年《霸王别姬》在大光明首映时,现场人山人海。
人民广场靠近西藏路一侧,摆放了一个巨幅《霸王别姬》的广告牌,张国荣看到后连声叫停车,在广告牌前留影
张国荣第一次来上海:玻璃门被挤碎,扣子被扯光
早报记者 李云灵
曾任大光明影院经理的吴鹤沪见证了张国荣首次来沪的轰动场景。1993年7月25日《霸王别姬》首映式在大光明电影院隆重举行,前一天,张国荣随剧组抵沪。吴鹤沪与同事去接机。还没有出关,张国荣就遭遇了粉丝拦截,“海关工作人员在接过他的护照后一惊,没有直接还他护照,而是递上了一张白纸索要签名。”
当时影院方面安排了一辆加长林肯牌轿车来接张国荣,一路上他新奇地探望窗外的上海街景。吴鹤沪向他介绍:“你的身后,是明天要去的大光明电影院,它是上海最大最老的,也是在世界上享有声誉的电影院之一。你的左侧,是上海最老的高层——国际饭店,再前面是华侨饭店……”途经人民广场,靠近西藏路一侧,摆放了一个巨幅《霸王别姬》的广告牌,张国荣看到后连声叫停车。尚在疾驶中的汽车急刹车,车还没停稳,张国荣一跃而起,飞身下车。走在车水马龙的人民广场大道上,急得车上的人“哎哎”直叫。而张国荣淡定地走到《霸王别姬》广告牌前,洒脱地点起一支烟来。
张国荣来上海的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大清早,就有众多荣迷守候在大光明电影院门口。吴鹤沪说,当时这样壮观的自发行动十分罕见:“我10点到了大光明 ,已经围堵了很多粉丝,有人在写标语,有人在唱歌,路面交通拥堵,警察在维持秩序。有个女孩知道我是工作人员,一心想索要签名,她还对我说‘假如你是我娘舅就好了’。”
下午1点,载着主创人员的车停靠在大光明电影院门口,当一身奶白色西服的张国荣从车上走下时,现场失控,蜂拥的人流涌向影院大门。“哐当”一声巨响,不堪重负的一扇玻璃门被挤碎了,张国荣就这样被人流推进场内。当时的影院并没有专门的接待室,张国荣被安排在一间电工间暂避。吴鹤沪回忆:“我们工作人员头上都是碎掉的钢化玻璃渣。张国荣单手扶着墙气喘吁吁,他衣服上的扣子一颗也不剩。我回去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女儿,第二天,我女儿有好几个同学跑到影院来,说要翻垃圾桶找扣子。”
被挤掉扣子的张国荣向后台工作人员要了一支烟,定了定神,又理了一下一颗纽扣不剩的西服,终于登台亮相。心急如焚的影迷又一次把哨声吹得震天响,女影迷集体发出惊声尖叫,坐在二楼的一排女生举起一条横幅,打开事先准备的手电筒照在横幅上,张国荣仰头看了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原来那上面醒目地写着:“张国荣,非你不嫁!”
随后,张国荣站在舞台中央与其他主创一起为《霸王别姬》首映剪彩,红绸带被剪断后,张国荣把手中的红绣球抛向观众席。瞬间,台下沸腾了,东拉西扯后,绣球变成了一条长长的红绸带。“谁都不肯放手,还有观众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旅行剪刀,剪下一块藏进了口袋。”
张国荣1987年出的唱片《Stand up》。
1988年的《Virgin Snow》。
1988年的《Final Encounter》。
1989年的《Salute》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
早报记者 沈祎 骆俊澎
3月27日,位于香港九龙奥海城的“音乐倾城·张国荣”纪念展览开幕。展览以“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为主题,重建了张国荣在香港的音乐足迹,包括张国荣生前举行了120场演唱会的红磡体育馆,曾经在拍摄MTV时取景的香港标志性建筑:设有古老煤气灯的都爹利街(《有谁共鸣》MV取景地点)和超过百年历史的旧立法会大楼(《爱慕》MV取景地点),以及张国荣生前经常流连忘返的中环街景。在“红馆”展区里,通过3D投影现场播放“热情”演唱会,两边墙壁上则展示了张国荣在六次演唱会的不同造型的照片。展览开幕式上,曾是张国荣御用场面设计师的陈幼坚表示:“我一来到这里,见到都爹利街这条有煤气灯的长楼梯就想哭。哥哥在这条楼梯拍过《有谁共鸣》。”陈幼坚说,“中环是哥哥常常出入的地方,买家具就到都爹利街的家具店,和白雪仙、刘培基等喝茶就到文华酒店。”
展览中有一个展厅设计成唱片行的样子,并根据张国荣同名歌曲《Monica》,取名为“Monica Music”。唱片行展示了张国荣从1970年代到1990年代所有的黑胶唱片、录音带、MD和CD等,其中难得一见的有1977年出的第一张黑胶唱片《I like dreamin'》、第二张专辑《day dreamin'》的签名卡带,以及许多EP单曲的黑胶碟。黑胶唱片行背后,则展出了上个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香港、日本以张国荣为封面的电视电影杂志。
音乐行的另一面,则别具匠心地设计了一辆张国荣的音乐巴士和音乐巴士站,巴士和站台上随处可见张国荣的海报和演唱会造型照片,站台名是以张国荣的歌曲“H2O”命名,每一站的站名都与张国荣的专辑名有关,十足一场音乐之旅。巴士里还展出了张国荣生前六次演唱会中大部分场次的入场门票和纪念品。Red Mission的共组人员Julie向记者介绍,所有的唱片、卡带、杂志、门票和纪念品都是张国荣的粉丝多年来的珍藏,许多收藏让业内人士都叹为观止。
除了奥海城之外,由曾为张国荣经纪人的陈淑芬亲自统筹的展览“继续宠爱·十年·纪念展” (Miss You Much Leslie )于昨日开展。展览由三部分组成,时代广场二楼中庭的音乐和演唱会区设置为一个大型透明区,展示全球各地粉丝折的200万只纸鹤和一个5米高的张国荣雕像,红色的巨型纸鹤落在他的指尖,代表他收到了大家的心意。同时还有他曾在演唱会上穿过的一些服装以及曾获得的歌影方面的奖杯等。
值得一提的是已经申报了吉尼斯纪录的“纸鹤点数”活动。活动从26日下午开始,在公证人员的监督下,来自各地的荣迷自发轮流到时代广场展区现场清点已经折好的纸鹤,每一批的最大人流在100人左右,原定计划于28日凌晨零点清点完200万只纸鹤。不过昨日记者从主办方得知,由于数目庞大,28日凌晨并未完成清点,因此延迟至30日下午3点举行。
由陈淑芬发起的“继续宠爱·十年·音乐会”将在3月31日晚在香港红馆举行。音乐会次日即4月1日晚10点由江苏卫视内地独家首播,目前确定将出席此次音乐会的阵容已有张学友、梁朝伟、陈慧琳、周慧敏、容祖儿、古巨基、张智霖、草蜢等,近20位明星将齐聚一堂用歌声缅怀张国荣。
2008年,陈淑芬便发起过“继续宠爱音乐会”的纪念活动。当年3月31日和4月1日共在香港红磡体育馆举办了两场音乐会,众星云集,但当时并未有电视转播,内地粉丝无缘得见。如今“哥哥”十年纪念将至,陈淑芬表示,这将是她最后一次发起这样的纪念张国荣的大型活动。
风继续吹:名人缅怀张国荣
早报记者 李云灵 骆俊澎
2003年愚人节,一代巨星张国荣纵身一跃,让这个特殊的日子一片哀恸。以这天为起点,每走过365天,都有许许多多的人暂时停下脚步,不约而同缅怀那位被大家亲昵地称为“哥哥”的人。
杨采妮:我叫他“爸爸”
杨采妮与张国荣结缘于《东邪西毒》,当初拍《东邪西毒》时,杨采妮还是一个新人,她在片中饰演一个盲女,用一篮鸡蛋和一头驴子作为报酬寻找杀手为弟弟报仇。虽然戏份不多,但是和七个大腕一起拍戏对她来讲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挑战,“相处时间最多的就是张国荣,他看我是新人,会害羞,都是他主动来找我说话,一起吃饭,平时打麻将的时候他就拉我坐在他旁边,吃瓜子,帮他收钱。”在生活中对杨采妮的照顾,让她觉得,“哥哥”张国荣就像一个慈爱的父亲,“我都直接叫他爸爸,他把我当女儿一样照顾。那种感觉,现在还是很深刻。”在演戏上,张国荣也给予了她很多指点,“和哥哥一起演对手戏却感觉不到一点压力,他会用自己的经验带我入戏。有一次我要早起拍一段戏,五六点起来化妆,哥哥那天明明没有戏,但是他却还是一大早就来到片场,我老远就听到他的拖鞋声,那天他穿着睡衣和拖鞋,跟我对完一遍戏,就继续回去睡觉,真的让我觉得很感动。”
陈嘉上:只要是我的事,他一定会帮忙
每到临近4月1日,导演陈嘉上都会被一种无法抵御的悲伤情绪所笼罩,“我很想念他,看到这么多人都和我一样,我想他会很感动的。”他与张国荣第一次合作,张国荣28岁,陈嘉上24岁,这时陈嘉上初做编剧写下了他人生中第一部大卖的戏,也与张国荣结下了十分深厚的兄弟情谊,“我和他合作的第一部戏是《缘分》,那个时候我是编剧,他是男主角,梅艳芳是女主角,那个戏反响很好,戏拍完了后我们三个就成了很好的好朋友。”
陈嘉上导演回忆,原本《缘分》男主角不是张国荣,而是另一位当红明星,张国荣当时还未红,但剧组觉得张国荣演这个角色更合适。他们为了说服邵氏的高层,在公司推着白板举行投票,最后张国荣以高于原本男主角20倍的票数演出《缘分》。
《恋战冲绳》是由陈嘉上执导、张国荣担任主演的一部十分特别的影片,“如果没有他,就没有这部电影。”陈嘉上回忆说,最初只是一个构想,影片拍摄结束后都没有形成一部完整的剧本,“只是跟他说,我有一个想法,想拍一部怎样怎样的戏,但是剧本还没写,没想到他听完之后非常喜欢,还帮我找来了王菲,我们基本上是边拍边想,开拍的时候根本不知道结果。”虽然影片拍摄后口碑不佳,但是陈嘉上仍旧无悔:“同张国荣、梁家辉合作得好开心,就算后来反应不够好,他们都没抱怨,张国荣还好几次问我什么时候再恋战第二个地方。这种支持对我来说,很难用三言两语去形容。”
《缘分》、《锦绣前程》、《恋战冲绳》这三次合作,带来三个不同的张国荣:1980年代迟钝可爱的英俊小生;1990年代贱格离谱的青年才俊;21世纪无往不利的国际大盗。变化的是角色,不变的是感情,陈嘉上说:“他说过,只要是我的事,他一定会帮忙。”
曹可凡:对张国荣的两次访问成就了《可凡倾听》
1993年,主持人曹可凡曾两次采访张国荣,一次是《霸王别姬》获得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之后,另一次是在电影《风月》拍摄期间。拍摄《风月》时,曹可凡在江苏同里的退思园跟着剧组呆了好几天,“住在同一个酒店里,和他朝夕相处,建立起了一起吃盒饭的友谊,也目睹了他整个的拍戏状态。”曹可凡记得,“在《风月》里,何赛飞有一段戏太过入戏,情绪崩溃引发胃痉挛,疼得不行,他就一直抱着这个片中的姐姐,轻轻拍着,安慰她‘没事、没事’。”
张国荣素有跨越性别的“美人”之誉。曹可凡透露,有一次到张国荣房间去采访,看见桌上就摆着各种各样的护肤品。曹可凡说,他是个精致爱美的人,拍戏却无所顾忌,因而能有突破,“我本来喜欢京剧,在我看来,张国荣走后,现今的演员中能够做到他在《霸王别姬》里那种感觉的人,是完全没有的!”曹可凡还记得,在拍《春光乍泄》时,张国荣走到王家卫面前,直截了当地问,“你要我演男的还是女的?”“这方面他不避讳,也不计较,把王家卫都吓了一跳。”
1993年的这两次对张国荣的访问,分别在《东方直播室》和《名家专列》两档节目中播出,《东方直播室》由此开创了名人访谈的先例,进而衍生出《名家专列》,而《名家专列》又正是《可凡倾听》的雏形,曹可凡说,“我采访过很多人,但真正能够打动我的人,可能都不超过十个。但是张国荣的状态和他说的那些话,是打动我的,好像在心上打了一下的感觉。”
吴思远:《倩女幽魂》是他最爱
张国荣曾向制片人吴思远透露过,《倩女幽魂》是张国荣从影多年来最喜欢的代表作。他的“哥哥”称号也来自《倩女幽魂》,片中小倩把宁采臣唤作“哥哥”,剧组人员便跟着效仿,而且张国荣也非常喜欢这个名字,久而久之,大家都这么称呼他了。
当初张国荣差点与这个角色失之交臂。监制徐克找到张国荣来演《倩女幽魂》,他起初同意了,但后来听说是个古装片又拒绝了,因为他不愿意穿着怪异的衣服去演一些怪异的故事。于是徐克把服装弄好了给他看,并称影片的内核其实是现代的故事,张国荣也就慢慢被说服了。张国荣当时非常年轻,让他和果子狸、蛇演对手戏,他吓得都快哭出来。不过很可惜,张国荣与果子狸的对手戏并没有出现在成片里。
吴思远认为,之所以十年后他还留在人们的心中,那么多人在追忆和怀念他的作品,是因为他是香港流行乐坛、影坛里的一个难以被超越的天王,他的成功很难复制,“我认识张国荣的时候,他还没有成名,那时候他在台上唱歌把擦过汗的手绢扔下台,还会被扔回来。但是他做事很努力,努力往上爬,几年功夫就爬到了‘山顶’上,过程很不容易。”吴思远说,每每想到这样一个巨星就此陨落,就令人扼腕叹息,“最后一次见到张国荣是在一次看舞台剧的时候,当时我听说他因为筹备第一部自己导演的戏,投资出了问题,不开心,我还宽慰他说,这样能有多点时间来筹备。”
展览中有一个展厅设计成唱片行的样子,并根据张国荣同名歌曲《Monica》,取名为“Monica Music”。这里展示了张国荣从1970年代到1990年代所有的黑胶唱片、录音带、MD和CD等,其中难得一见的有1977年出的第一张黑胶唱片《I like dreamin'》、第二张专辑《day dreamin'》的签名卡带,以及许多EP单曲的黑胶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