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电影译制厂标语
上海电影译制厂的办公环境
上海电影译制厂录音棚内
西安配音演员张欣
从《魂断蓝桥》到《冷酷的心》，从《黑猫警长》到《哈利波特》、《功夫熊猫》，这些电影对影迷来说都不陌生，而这些都出自上海电影译制厂(以下简称上译厂)。上译厂已经有50多年历史，是我国唯一一家拥有独立建制的译制外国影视片的国有企业，那些神秘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前一阵，他们刚刚译制奥斯卡获奖影片《雨果》、《国王的演讲》。
6月20日，记者探访上译厂，为读者揭秘进口片“声音”的秘密。
揭秘一
“译制片导演”到底做什么？
上海市虹桥路广播大厦，上海电影译制厂已经搬过来快10年了，在这栋大楼的19层办公楼，“上海电影译制厂”赫然出现，不算醒目，这里正是上译厂的“心脏”——录音棚，这里是不少进口片的声音诞生地，也是亚洲最大的声音生产基地。这栋楼里有四个录音棚，最大的棚里，设备价格就达千万以上。
录音棚的大厅里，有两句标语，“剧本翻译要‘有味’。演员配音要‘有神’”。我们听到的“声音”背后，充满着故事。
在看进口片或者动画片时，片尾字幕上的“上海电影译制厂”几个字已不陌生，但“译制导演”这几个字，还是让不少人感觉奇妙，进口片进来无非就是配音嘛，怎么还有这样一个奇怪的职务？
上译厂的接待人员为记者介绍的是程玉珠导演。程玉珠是《古墓丽影》、《X战警》、《怪物史莱克》的译制导演。他告诉记者说，其实译制导演的工作很多，是对一部电影的二次创作，要负责整个译制流程，“尊重剧本的基础上，找人将剧本里的东西翻译成中文，然后看看翻译出来的中文对白，是否符合这部戏的每个人物，再寻找合适的配音演员，与剧中年代、人物、性格对应。然后译制导演再率领配音演员观摩电影，加强对这部戏的了解。与配音演员交流如何更好地用中文体现出电影演员的气质。”
对于译制导演来说，很多工作是在戏外。程玉珠说：“拿到一个片子的译制任务后，去寻找合适剧中所需要的风土人情，加强对这部戏的了解，在网络上可以收集资料，最大限度地去还原这部戏里真实的东西，达到原汁原味。”
一部电影的完成均在20天左右，程玉珠说：“译制片的质量和时间是成正比的，时间长，很多台词可以反复推敲。时间短就不会出来好东西。包括对人物的把握，都要有一定的时间。”
揭秘二
那些声音是怎么诞生的？
记者探访当天，上译厂四个录音棚都在忙碌着，最大的那个录音棚里，正在为“奥特曼”混音。另一个在配“动画片”，还有一个是在为电视剧《五星红旗迎风飘扬2》配音。而他们的工作单上，接下来要配的是电影《暮光之城》。一般的进口电影中，发行商会为上译厂提供5盘国际声道，为原版电影(有对白，有声效和音乐)、空白版电影、电影声效、背景音乐，例如《哈利波特》就是这样的。
程玉珠说电影配音是通过翻译、初对、对口型、复对、配音、鉴定、补配、混录等很多道严格而完整的工序，才出来的。
首先是翻译，他介绍道：“翻译译制片的时候，译制导演、翻译要认真地看影片，对口型，并根据口型张开的次数来再次翻译。整理、校对好口型台词本后，配音演员要揣摩电影演员当时的心理特征，兴奋还是悲伤。配音时一定还要会表演。对口型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配音演员也要看自己所要配角色的口型次数、台词时间和台词次数。”
真正进入配音环节，其实只需要两三天，程玉珠说：“现在的时间比过去要长了，过去三四个配音演员可以在一起录。现在的录音都是单录，后期制作比较繁琐，现在的要求也是多声道配音。这样配音的好处就是配音演员不受其他配音演员的干扰，只配译自己角色。”初次配音完成后，还要进行鉴定和补配。最后混录完成，上交相关部门有关机构审查是否合格。
揭秘三
配音演员要保护好嗓子吗？
“完全没有这种事”，程玉珠说，“配音演员不少都是表演系出来的，其实不需要像歌星那样保护嗓子的，平时该吃吃，该喝喝。”配音演员张欣在跟记者聊天时，也在抽烟。他说：“的确生活中也不需要注意什么，因为配音，要的就是很生活化的声音。”
《达芬奇密码》等多部电影的译制导演胡平智告诉记者说，配音演员和导演都不是坐班制，“但现在厂里工作很多，常常四个录音棚同时工作。不少工作人员会被临时拉壮丁，过一把配音演员的瘾，但那只是‘打酱油’的戏份，大部分时候，必须专业配音演员上场。播音系的人不一定能合格，因为播音没有表情，配音演员还要会演戏。至于收入，这是跟工作量成正比的。”
靠声音吃饭的人
昨日记者也在忙碌的录音棚里采访了几位大牌的配音师，作为靠声音吃饭的人，他们似乎并没有明星的感觉。
“国王代言人”是西安人最多一部戏里配7个角色在上译厂“串门”，你碰到的每一个人，或许都曾为译制片“献声”过。
记者昨日探访时，工作人员专门为记者介绍了一位西安演员。他是张欣，最新作品是为奥斯卡获奖影片《国王的演讲》配音，他配的就是“国王”。张欣的家在西安北稍门，父母都在西安，每年过年时他都要回来。他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如今也算是上译厂配音演员的中坚力量。
为了给《国王的演讲》配音，张欣没少看这部电影，“毕竟人家是奥斯卡获奖片。”但这也是他遭遇的配音最难的一次，因为国王曾“口吃”，这个他要花很长时间去准备，还要对口型。
这两天，张欣忙着给《五星红旗迎风飘扬2》配音。这不是译制片，而是一部电视剧，“因为在横店拍摄，一个场景和一个场景挨着，你拍了人家接着上，根本就没有办法同期录音。”
配音演员配音时也会压力很大，曾经张欣在一部作品中，为7个角色配音，那部戏叫《肥佬教授》。“比如《五星红旗迎风飘扬2》这部电视剧，有名有姓的就100多人，哪来那么多配音演员啊。因此我们要求让自己多点变化。”张欣说“我干这一行，也是因为爱电影。”现在配音演员的报酬也不高，但张欣很理解，“说收入低，也不能怨谁，现在一线演员收入高啊，但是他们拍戏得风吹日晒啊，冬天还让你下水，我们毕竟是呆在房子里，比他们舒服些，还没有危险性。”张欣说：“现在都是有严格规定，不能随便涨片酬，不管谁来配、台词多少、级别，都是一个价。然后这个钱到了厂里，再进行分配，如制作费、配音费啊，一部分厂里要留下来。”
配了两代“奥特曼”程玉珠：译制不能太中国化
程玉珠在上译厂已经呆了几十年了，见证了上译厂的各种辉煌，做导演之外，他同时也是配音演员，是国家一级演员，“《功夫熊猫》中我配大龙，两部都是。”程玉珠最近配的是《奥特曼》，他颇为自豪的是，“上世纪90年代的时候我配音的就是奥特曼，现在我配的是奥特曼的父亲。”
最近网上炒得火热的是《马达加斯加3》和《黑衣人3》的配音，一部是动物开口就是“赵本山”“小沈阳”，另一部则是狂聊“地沟油”，把部分观众雷得“生气”了。对于译制片这种现象，程玉珠说：“我不太赞同用中国歇后语、成语。我们可以有一些，但要符合老百姓的观影习惯。译制电影不是生搬硬套，哗众取宠。不能太中国化。中国元素关键也要看观众能不能接受。原汁原味，是我们的工作准则。原片有笑点，译后观众不笑是失败；而不该笑的地方，观众笑了也是失败。”他还说：“对于网络语言，一定要慎重。《熊猫总动员》当时是合拍片，后期的时候，对方要求用很多网络上的语言，对于特别过分的网络语言，最后我还是坚持没用。”
程玉珠说：“译制《怪物史莱克》时，当时请的赵薇等，那是电影公司请的，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每个人的费用超过我们整个一支团队工作人员的报酬。”
明星配音，也似乎没抢上译厂配音演员的饭碗，他们依然还是忙忙碌碌。程玉珠说：“隔行如隔山，配音不是明星的专长，可以偶尔为之。但观众真正需要的是声音的魅力。”
本组稿件由本报特派上海记者 唐爱明 采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