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2日下午2时许,42岁的祝培军,在被逮捕羁押8年后获释,走出了洋县看守所。
在此之前,祝培军是一起致三人亡的故意杀人案嫌疑人。一审被判处死刑,二审发回重审。重新审理,法院仍认为证据不足,公安机关补充侦查,但一直未能补充到新的证据。
8年前
一顿饭七人中毒三人亡
洋县磨子桥镇金土村12组,70多岁的祝儒成有四子一女,祝培军是他的三儿子。四个儿子成家后各立门户,因与大儿子祝培德关系较为紧张,祝儒成便与二儿子祝培友一起生活,老伴由祝培军日常照顾。四儿子祝培红早年在佛坪县打工,因洪灾不幸身亡。
金土村12组地处长约1000余米、宽约百余米的山坳。山坳里是农田,种有水稻和玉米,山坡上植被葱郁。二十几户散落在四周半坡。二儿子家位于山坳边缘,一排房没有院墙,门前是片池塘。其屋后半坡上是祝培军家,直线距离20余米。绕过竹林,步行山间小道两家相距约60余米。300米开外的半坡上是大儿子祝培德家。
2003年1月,祝儒成老伴去世。二儿媳张某说,1月10日,她母亲生日,当时她和丈夫、公公带孩子去了娘家,一整天家里都没人。天擦黑他们回到家,公公请的两位风水先生已在家等着了,后来还请了同村的张世存来接电。晚饭是她做的,下的面条,炒的鸡蛋,还烩了一些给婆婆过事时的剩菜。
祝家出事那天,是祝儒成老伴去世的第8天。村民李永祥清楚地记得,那天他感冒在家熬中药,忽然祝培军跌跌撞撞地跑来,说“不好了”,他二哥家那边几个人吃了晚饭,好像发狂了似的,让李永祥赶快去看看。他还要到村主任家和张世存家求助。
祝培军是怎么知道二哥家出事的?李永祥说,当时祝培友家闹腾的动静很大,祝培军站在院里向下一探,就能听见他二哥家的吵闹声。“我是第一个跑到祝家去的人,张世存和两个风水先生倒地还有气息,祝儒成、祝培友和老婆儿子都口吐白沫,手脚乱舞呼叫,呕吐出来的还有血丝。”
张世存的弟弟闻讯骑摩托车赶来,带着哥哥一路狂奔至磨子桥镇医院,但抢救无效,张世存不幸身亡。医院急救车赶到金土村,两个风水先生已不幸身亡。村民们把祝家4人抬上车,送医院抢救。
大儿媳被警方审查6天
村民李永祥那天忙坏了,一晚上跑了两趟镇医院。他记得村支书说,两名死者不能在祝家放,他和村民们将死者抬上架子车,拉到镇医院太平间。
“急救车刚走,洋县公安局和磨子桥派出所的警察,还有镇上干部就到了。”李永祥说,警方一开始怀疑大儿媳白某,她被带去审了五六天,放回来那天,祝培军又被带走了。
昨天中午,听到提起8年前的案子,白某游移的眼神透出疑惑。“怎么又找我的事啊?”她说,与公婆很早就分开过了,来往很少,她平常很少串门。婆婆去世,她到老二家去过。出事那天,丈夫在外打工,警察问什么她都实话实说。“派出所那是随便什么人能去的地方?6天时间,难熬得很。”再问其他,她表示一概不知。
警察带祝培军回来过一次,那是他第一次被带走大概半个月以后。李永祥说,当时他不在,事后听在场村民说过,警察让祝培军“做动作”,演示怎么撬门、怎么投毒的过程,“公安局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自那次起,祝培军再也没有回来过。”
金土村发生7人中毒事件,致三死四伤。洋县公安机关对现场呕吐物、食物化验,并检验尸体,确定7人所中之毒系含有“氟乙酰胺”成分的鼠药,立案排查,祝培军被列为重点嫌疑人。
前天(8月12日)下午3时,汉中市委政法委、汉中市中级人民法院、汉中市检察院、汉中市公安局、洋县县委政法委联合召开了媒体通气会,汉中市委政法委副书记曾建新介绍了案件的大致情况:事发当月23日,祝培军向公安机关供述了其投毒的经过。洋县公安局侦查后,于2003年5月3日以祝培军涉嫌故意杀人罪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汉中市检察院审查后,于当年7月25日以祝培军犯故意杀人罪向汉中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风水先生一位姓索、一位姓彭,事后家属来祝家闹过,砸坏了一些物品。
8年后
不放弃父为儿讨公正
在李永祥的印象里,祝培军心直口快,即使与人发生争执,也不会结仇。他认为祝培军投毒的可能性小,山里人有院子没院墙,都是养猫灭鼠。
祝儒成的二儿媳张某说,祝培军与父亲之间没什么大矛盾。
8月12日,也就是汉中市有关部门召开媒体通气会的当天,记者看到一个祝培军涉嫌故意杀人案的反映材料。其父祝儒成说他之前委托人在网上发了求救书,希望社会关注。
当天他正准备去接被释放的三儿子祝培军,和他一起的还有村干部。祝儒成向记者表示,他和三儿子关系一直不错,也没什么矛盾。
金土村12组较为偏僻,通村公路走到尽头还没到。“祝培军案”在当地有影响,因此询问祝儒成家,有村民立即指引了路线,说他儿子祝培军犯了法,听说最近要放了。
有知情村民表示,祝培军二哥祝培友中毒治愈没多久,在西安打工时出事故不幸亡故。祝培军羁押期间,妻子汤某与他诉讼离婚,带着四五岁的女儿远走他乡。
记者到达金土村12组时,祝儒成在电话里说,他和祝培军在西乡县城。记者赶至西乡县,再次联系他得知,他们在县中医院对面一招待所。但当记者找到该招待所,服务员说,他们刚办理退房手续。
再拨打祝儒成手机,已无人接听。昨日,祝儒成手机始终“转入来电提醒状态”。
从祝儒成反映的情况来看,事发当月13日,祝培军因涉嫌投毒杀人被监视居住,27日被刑事拘留,2003年3月25日被逮捕。同年11月3日,汉中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其死刑。
宣判后,祝培军提出上诉,陕西省高级人民法院二审审理,认为该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2004年6月裁定,撤销一审判决,发回汉中市中院重审。2005年6月13日,汉中市中院重新开庭审理此案。
祝儒成的材料称,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祝培军作案工具、所投放毒品的来源等证据,要么缺失,要么互相矛盾,唯一直接指控祝培军有罪的“被告人供述”,因侦查机关对其实施刑讯逼供的嫌疑不能被合理排除,所以其真实性也无法确定。
8月12日下午,汉中市委政法委、法院、检察院、公安局、洋县县委政法委联合召开了通气会,会上材料称,汉中市中院重新开庭审理,也认为该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
随后,检察机关多次要求公安机关补充证据,公安机关随之进行了补充侦查,但一直未能补充到新的证据。
增警力搜集有力证据
昨日,或当面了解或电话询问祝培军案,洋县警方都采取回避态度。有人婉转表示,当年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已调至外县任局长,刑警队负责人已调至市公安局任职,当年专案组***有人调走,有的已退休。
案件审理期间,祝培军一直羁押在洋县看守所,直至12日下午2时许,获释离开。而此时,他已经被羁押了8年半之久。
媒体通气会上记者了解到,2010年11月17日,汉中市中级人民法院建议汉中市检察院撤回起诉。对此,汉中市检察院组织专人对此案进行了全面细致的审查,认为此案证据确实不够充分,不足以认定祝培军投毒杀人的犯罪事实。今年8月12日,汉中市检察机关宣布了不起诉处理决定,祝培军于当天被释放。
通气会上,各部门并未就媒体关心的问题作出解答。随后,记者辗转联系到了一位案件知情者,询问祝培军当年“投毒”的动机。他说,其动机是“家产分配不公”,祝培军认为自己分到的家产太少,才导致他怀恨在心,并“投毒杀人”。
汉中市委政法委副书记曾建新表示,祝培军被释放后,相关善后处理工作正在妥善进行中。同时,公安机关将增加警力,搜集有力证据,对案件进一步展开缜密侦查。 本报记者 高建平 何杰